本期作品:
父母老去王纳(南江县赶场镇)
狗和小偷(系列寓言)王述成(平昌县目督办)
家训李代全(巴城江北大道)
冬天,在银杏树下等一场雪吕黎明(平昌县元山镇)
泪浸乐土江春华(恩阳区恩阳中学)
父母老去
王纳
父母的老去,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的,就像日日经过的那几棵行道树,仿佛一直都绿着,却在某个深秋的早晨,一夜之间就由苍翠变为了枯*。父母老去和树木枯*一样,都是自然对生命的打磨。
两年前,父亲送我到千里之外的北国求学,一路上他精力充沛笑声朗朗。然而就是那年的冬天,我回家之后的一个晚上,偶然瞥见父亲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杂志,佝偻着陷入沉睡。父亲的头一点一点的,嘴角也不再闭合,而是半张着流露出老态。这是一种标准的、平淡无奇的老年人神态,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它和我的至亲联系在一起。
父母究竟是怎样老去的?回忆像是一片薄薄的尘雾,在记忆里搜寻,我想起种种未曾注意的细节——衰老的迹象是早已表现出来了:和他们一起上街时,我必须刻意放慢脚步,否则他们会气喘吁吁地让我停下来等待;拎着菜上楼时,他们的步履显得缓慢而小心翼翼。抑或是不再愿意出远门,计划了很久去上海哥哥家看看,却一直被搁置……
有时候,我会产生疑问:眼前的已显老态的父亲母亲,是怎样把我们兄弟二人抚养长大,保证我们一家衣食无忧,又供我俩去读大学的?他们并不是商海精英、官场显贵、款界人士。多少个夜晚,我和哥哥已经入睡,他们在狭窄卧室里、昏*的灯光下,一遍一遍地小声计算着两个孩子的学费书费、衣装零食。他们在那点微薄的工资里辗转腾挪百般筹划,总算有惊无险地保证了我和哥哥基本的物质条件,不至于在起跑线上落别人家孩子太远。
记忆里还有无数个片段留存,使得粗心的儿子察觉到父母的衰老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像当初他们见证了我的成长一样,我也见证了他们的老去。我意识到,父母的那些带着老年气息的言谈举止并非全是陌生的,这些举动里也有着我熟悉的青年的、中年的父母气息,甚至还有我自己的气息。我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是父母经历的过去,也是父母崭新的未来!那一脉相传的感情、动作、神态,连接起了我们过往的所有日子。
人终究有一天会老去,父母的衰老,其实也是对儿女衰老的预演。人终究有一天会离去,父母的离去,其实也是他们为儿女做的最后的示范。不过在那盛气凌人的死神镰刀不动声色地袭来之前,我会在渐渐老去的父母身边,做最温暖的陪伴。
有一天路过商场,听到一首经典的情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心里蓦然一惊,陪着父母变老,不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吗?我们陪着父母变老,就像他们陪着我们长大一样欢乐。
狗和小偷(系列寓言)
王述成
狗在院子周围忙碌地巡逻。
小偷爬在树上,等待时机下手,一不留神,弄出了动静。
狗朝树上“汪汪汪”地狂吠起来。
“喂,喂,喂……”小偷轻轻地招呼。
狗像根本没有听见,更加劲地狂吠。
小偷溜下树,威胁道:“再叫,弄死你!”
“弄死我,也要叫!”狗寸步不让。
小偷妥协了:“只要不叫,你叫我怎样都行!”
“你就学几声狗叫吧,学得像,我就放了你!”
“汪汪汪,汪汪汪……”小偷弯腰趴在地上,边“汪汪汪”叫着,边摇头晃脑做着怪动作。
狗笑了:“原来,为了一己私利,你竟不惜牺牲自己的人格!”
狗的誓言
小偷从地上爬起来,问:“我学狗叫学得像吗?”
“像!像!太像了!”狗说。
小偷抖抖灰尘,准备离去,狗却“汪汪汪”地吼起来。
小偷气愤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谁说话不算数了?!”狗提高嗓门,“我发誓,永远只对主人讲信用!”说完,又“汪汪汪”地狂吠。
小偷从口袋摸出一块骨头扔给了狗,狗蹿上去,叼起骨头便离开了。
小偷摇摇头:“真是悲哀,一根骨头就摧毁了你捍卫誓言的意志!”
小偷自语
小偷转过身,瞅准时机,正准备下手,狗“咣当咣当”摇着铃铛跑到了面前。
小偷俯下身,问:“亲爱的,你咋回来了?”
“你说呢,亲爱的?”狗望着小偷的口袋,四蹄乱跳。
小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仍做着行窃的准备。
狗边“汪汪汪”地叫着,边用嘴死死咬住小偷的裤腿不放。
无奈,小偷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骨头扔给狗。狗叼起骨头,又一溜烟跑了。
望着狗远去的背影,小偷自语:“真是可怕,一旦滋生了私欲的念头,贪婪便会随之紧紧相伴。”
家训
李代全
每当听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我的心情就特别沉重。8岁时,正是享受母爱的时候,母亲由于积劳成疾早早地丢下我们四姊妹,含恨九泉。不会做家务的父亲,就此挑起了养儿育女的重担,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成人。
母亲去世后,父亲当爹又当妈,洗衣做饭,做针线活,还有就是补缸挣钱。好心的邻居看着父亲拉扯一大家儿女实在不容易,就给父亲介绍对象,父亲回来征求我们意见,我们几姊妹就抱着母亲的照片伤心大哭,正值中年的父亲再也没有提起为儿女找后妈的事了。
上世纪60年代中期,家里穷得叮当响。特别是梅雨季节,没有人来补缸,一家人一天只吃一顿饭,眼看就揭不开锅了,父亲对我们说,老大老二去山上挖野菜,幺儿呢,有人在对面的巴中餐馆里吃卤猪脚,快去把他们啃的猪脚扫回来,我洗干净了,炖给你们吃,把吃过的骨头卖了交学费。我不到一个小时就扫了半背篼回来,父亲急忙洗干净,加些调料和姐姐挖回来的野菜,关上门,一家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隔壁糖果厂院里有几棵橘子树,橘子红得让我们垂涎三尺。有天晚上父亲不在家,二姐叫我翻上院墙去偷橘子,藏在被窝里津津有味地享受时,父亲回来了,先把二姐从床上揪了下来,跪在巷道里,然后凶狠地对我吼道:你也给我出来站好了。把二姐好一阵狠打,二姐说:我看弟弟饿得实在忍不住了,才叫弟弟去偷的……这时大姐放晚自习回家,父亲不由分说,叫大姐也跪下,“唰唰”就是几下,打得大姐泪流满面。父亲说:你个当大姐的,怎么带弟弟妹妹的?他们今天去偷糖果厂的橘子了,这是你的责任,平时教育你们,别人的东西哪怕是金子也不要碰,你们母亲也经常教你们,人穷要穷得有志气,要靠自己去挣。明天,你们都去挖野菜、捡麦子、捡骨头、二煤炭嘛,怎么能够藏在家里当懒人喃!你们把今天偷的橘子送到厂里去,今天打你们算是给你们长点记性。
我记得,在我当兵走的那个晚上,父亲道出了他一生的艰辛,并从箱子里拿出了那份破旧变*的家训。他对我说,幺儿,你母亲是通江人,三三年随童子团参加红*来到巴中很不容易,她走时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只留下了一大堆儿女和一份家训。这间破房子我给你守着,这份家训,我编成了顺口溜,你带上,经常看一看,把它背下来:做事先做人,人好万事成;节俭有衣穿,勤奋扬家门;爱财要有道,女色会伤神……这些话说得很好,将来你们发展好坏,还要靠自己去闯。
到了部队,我牢记父亲的教诲,牢记家训,努力奋斗,第一年,被评为雷锋式先进战士并提为上士,部队给家里发了贺电和慰问金。那天,隔壁的郑大妈扯起嗓门喊:“李老汉,你昨天晚上做了啥子梦哟,快出来哟,街道和武装部的领导给你送财报喜啦!”父亲高兴地接过了喜报和一百元现金。
冬天,在银杏树下等一场雪
吕黎明
冬天,银杏树盛大的落叶
仿若盛大的星辰
灿烂又寂寞
下一场雪吧
看白落在*上
这是星辰里
童话的颜色
纯净甜蜜,不沾忧伤
此刻,我该在树下
等一个人路过
等她在漫天飞雪里
对我莞尔一笑
于是我看见
那个开满鲜花的春天
就在她身后
泪浸乐土
江春华
儿时的乐土
高山永久享用
我哪敢嫉妒
纵然万般不舍
可又成匆匆过客
母亲唤儿回家
父亲坐在路口等候
期盼在秋天成熟
却又飘落,相思长河
真不知何时是尽头
乐土里埋有父母多少眼泪
希望用勤劳浇灌出幸福花朵
让儿孙戴上,快乐永远
而他们日渐枯萎
返乡的路久远
起风了,杂草,荆棘
封锁住未能长大的山沟
熟悉的记忆在眼前浮动
坚强的我终究还是掉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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